一块木头摆在案台上是死物吗？

盯着看。

久了，那纹路里似乎有张脸在挣扎，想要透口气、这就是做杖头木偶的起念、别急着动刀，心里的图纸比手里的图纸更重要、许多人在那搜寻杖头木偶图片，翻阅各种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，眼睛看花了，心里还是空的、没用、图解是死的，手是活的，得把那口气度到木头里去。

先说这头。

凡是懂点面相的，都知道五官定命宫、做偶头也相同、一块樟木，或者就在路边捡的桐木，质地要松软，太硬的木头那是跟自己手腕过不去、下刀之前，看着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上的那些线条，得琢磨，这偶是忠是奸？是笑里藏刀还是憨厚老实？眉骨高一分，那叫杀气、嘴角垂一毫，那是苦相。

刀锋吃进木屑的声音，咔嚓，咔嚓。

这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发颤，又莫名地安稳。

刻完了粗胚，别忙着打磨、拿起来对着光看、这时候的杖头木偶图片还没上色，综上所述全是木纹，最见真章、要是这时候看着觉得这偶头“活”了，这事儿就成了一半、要是看着像截烂木头，趁早扔火盆里烧了，别费那个劲。

有个老师傅以前常念叨，偶头得“空”、不是脑子空，是里面得挖空、一是轻，举着演半小时戏，手腕子不至于断掉、二是机关得藏进去、脖子底下那个洞，是通向“命门”的。

主杆，也就是这命门。

以前的书上或者那些复杂的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里，把主杆画得像精密仪器、其实哪有那么玄乎？一根竹管，或者轻便的PVC管，这就够了、关键是连接、头要在杆子上能转，能点头，还得能仰视苍天、这中间的关节，有的用弹簧，有的用皮筋连接木块。

试过用那种老式的合页吗？

不太行，僵硬、偶要的是“媚”，是“灵”，一转头风情万种，一低头这就得靠脖颈子里那点软连接、看着杖头木偶图片里那些生动的姿态，全是这根主杆在暗地里使劲。

手杆怎么弄？

两根细铁丝，这叫“签子”、连接手掌的地方得活泛、手掌可以是木雕的，也可以是布缝的铁丝骨架、若是武将，手得握拳，或者能拿兵器，通过手里握着的不是木棍的对比就能发现那是木头手好、若是旦角，得是兰花指，软绵绵的，布做的指头里穿细铜丝，能弯出那个韵味来。

这时候再去看那些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，会发现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地方：肩架。

许多新手做出来的偶，穿上衣服像个瘪茄子，为什么？没肩膀、肩架就是偶的“骨架子”、用竹条弯个弧形，或者用泡沫削一个、得宽，得平，衣服披上去才能撑起来、这肩架还得固定在主杆上位置不能乱跑、高了，通过试过用那种老式的合页吗的对比就能发现那是缩头乌龟、低了，脖子长得像吊死鬼。

比例，全是比例。

古书上讲“立七坐五盘三半”，那是说真人、木偶不相同、头大身子小？那是布袋戏、杖头木偶讲究个身段修长、看着杖头木偶图片里那些成品的比例，头身比大概在一比五、一比六左右、太写实了反而不好看，舞台上一晃，脸都看不清、得夸张。

上妆。我跟你交个底，你瞅瞅这弯弯绕，

这可是画龙点睛、粉彩打底，这就跟给死人化妆不相同，这是给活物上色、眉毛要飞，眼线要深、为什么？舞台灯光一打，吃妆吃得厉害、淡了，那就是个白板、看着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上那些色彩搭配，红要正，绿要沉、千万别用那种怯生生的粉红，看着小家子气。

还得说回这衣服。

行话叫“行头”、里面得有衬里，把身形撑饱满、外面的刺绣、亮片，那是给观众看的、但操作的人来说，衣服得“通透”、手得伸得进去，杆子得露得出来、有的杖头木偶图片拍的是背面，能看到操作者的一只手握着主杆，另一只手控制两根手杆，那叫一个忙乱。

这时候，偶还没活。

得把三根杆子攥在手里、主杆是脊梁，手杆是四肢、稍微一抖，那偶的肩膀耸动，头颅微偏，似乎在听什么声音。

这就对了。

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非得是三根杆子？两根不行吗？四根不更好？

三生万物、一根主心骨定乾坤，两根手杆动阴阳、这就够了，多了是累赘，少了是残废、看着那些精美的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，是不是觉得那就是一张张符咒？把这一堆木头、布料、铁丝组合在共同，念个咒，它就跳起来了。

有人问，那腿呢？

杖头木偶大多没腿、长裙拖地，遮住了所有、脚下那是虚的，是云里雾里、可正因为没腿，走起来那种飘逸劲儿，真人比不了、那是魂在飘、若是看了杖头木偶图片里有露出脚的，那多半是特殊的武生或者是丑角，为了做个踢腿的动作，特意安的假腿，平时还是晃荡着的。

做这玩意儿，最忌讳心浮气躁。

胶水还没干透就急着穿衣服，漆还没干透就急着摸脸、那偶以后是要“破相”的、木头这东西记仇、你怎么对它，它以后在台上就怎么给你掉链子。

记得有一次，看到一张国外的杖头木偶图片，那结构跟咱们这儿完全不相同、人家的杆子藏在身体里，用扳机控制嘴巴开合、那是机械，是精巧，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、少了点……人气？咱们这仗头，手指头连着心，杆子连着脉。

做好了吗？

摆在架子上、别让它躺着，像死尸、得立着。

晚上起夜，路过工作台，月光洒在那偶的脸上。那一瞬间，会不会觉得它在盯着看？它是不是在想，这一身皮囊是谁给的？这命数是谁定的？

看着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一步步做下来，到底是人做偶，还是偶度人？

拿起来挥舞两下、袖摆翻飞，眼神流转、那一刻，手里握着的不是木棍，是一段悲欢离合、这才是杖头木偶图片里拍不出来的东西、图片是静止的，教程是冰冷的，只有手心的汗与木头的温热混在共同，那才叫活物。

还要看什么？

配重。

头太重，手腕累、身子太轻，动作发飘、得在主杆下端，手握的地方，找那个平衡点、有时候得缠点铅皮，或者加个木疙瘩、这就好比人的命格，得压得住、轻飘飘的命，一阵风就吹跑了。

那些杖头木偶制作教程图解里，从来不会写这种感觉、它们只会写“直径5毫米”、“长度20厘米”。谁管你手感？谁管你心里那个劲儿顺不顺？

自己去摸索。

废几根木头，断几根铁丝，那都是修行的代价。

别总想着一次就能做个传世精品、这一行的祖师爷看着呢、第一个做得丑，那是应当的、做得太完美，那是妖孽。

把那些杖头木偶图片打印出来，贴墙上、做不下去的时候，抬头看、不是看做法，是看神态、看那个偶，它想说什么话。

是不是觉得这不像个教程？

哼。

真正的教程，从来不在纸上。在哪？

在刀刃划过木纹的那一颤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