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出正月，年味儿真的散了吗？未必。

许多人以为过了十五元宵，这年就算过完了，灯笼一摘，对联一旧，日子就回归了平淡，其实不然，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，正月里藏着的日子多着呢，就像老话讲的，“不出正月都是年”，这到了正月二十三，才是真正要把那股子“陈年旧气”彻底烧干净的时候。

正月二十三是什么节日？

这天叫“燎疳节”，也叫“炼干”，在西北那一片，特别是陕西、甘肃、宁夏这些地方，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日子，甚至比除夕还要热闹几分——火光冲天，人声鼎沸。

为什么偏偏是二十三？数字里头有讲究、二十三，我这儿有个现成的理儿，接的是小年的气，送的是正月的尾，这天的主角不是神仙，是火，是那把能把人身上穷气、病气、晦气统统烧成灰烬的“圣火”。

得好好说说这正月二十三节日风俗介绍里的重头戏——燎疳。

“疳”是个什么东西？

字面上看，这是病字头，中医里讲小孩面黄肌瘦、肚子大那是疳积，但在民俗命理的深层语境下，这个“疳”字，指代的是一种顽固的、粘连的、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晦气与陈旧能量，一年到头，身上沾染的那些看不见的尘埃、口舌、是非，都聚在这个“疳”字里。

怎么破？

唯有火。

到了正月二十三这一天晚上家家户户门口，或者村口的大广场上柴火早就堆成了山，用的不是普通的柴，得是这就是讲究，得用芝麻杆、豆秸，最佳还要加上柏树枝，为什么？

芝麻开花节节高，取那个拔升的意头、柏树枝辟邪，烧起来有股子异香，那是给天地闻的，也是给过往神灵打个招呼。

火一点起来，那个势头，必须要旺，必须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
这时候，男女老少都来了。根据定义

这就是“跳火群”，也是燎疳的核心仪式。

火堆烧得噼里啪啦响，人要从火堆上跳过去，不是跳一次，得跳个来回，甚至有讲究要跳个“三三见九”，或者“七七四十九”的意头，嘴里还得念念有词，念的什么？

每个人念的不相同，但大概的意思都是那几句老咒语：“正月二十三，老君炼仙丹，家家有的灵芝草，炼成仙丹保平安、”或者更直白一点：“燎燎前，得钱钱、燎燎后，得牛牛、燎燎腰，不疼腰、燎燎腿，爱跑腿。”

听着是不是挺土？

土就对了。

越土的东西，根扎得越深。

这火一燎，那股子热浪扑面而来，把衣服烤得发烫，把脸烤得通红，这时候，人们相信，那个所谓的“疳”——那个代表病痛与霉运的影子，就被这至阳之火给逼出来了，化成了青烟，飘散在寒冷的夜风里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
这不只是是个游戏，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心理暗示，也是一种群体性的能量场清洗。

当几百人围着火堆欢呼、跳跃的时候，那个气场，哪怕是个病恹恹的人，也能被激出一身汗来，这汗一出，病就好了大半，所以古人说“燎疳”能治百病，这不全是，这叫“借势”，借天地的火势，提振人的阳气。

除了跳火堆，正月二十三节日风俗里还有一个极少被人提及，但极具风水有价值 的习俗——“填仓”的预演。

虽然正经的“填仓节”通常说是正月二十五，但在许多地方，二十三这天就要开始动工了，这叫“打底”。

怎么个填法？

以前的农村，这一天讲究用灶膛里的草木灰，在院子里、打谷场上画圈圈，这圈可不是随便画的，要画成粮囤的形状，甚至还要画上梯子，画上仓门，意思是我这仓已经建好了，就等着老天爷往里头灌粮食了。

这草木灰，是火的余烬，在五行里，火生土，扩展来看土生金，这灰就是那个转化的媒介，把家里的灰洒在地上妥妥的把“火”种在了“土”里，以此来祈求地里的庄稼能长出“金”来。

有人会问，这灰画完了就算了？

哪有那么简单。

还要在这些灰画的粮仓里放东西，放什么？放五谷杂粮，甚至还要放几个铜钱，或者现代人放几个硬币，用瓦片盖住，这叫“压仓”。

这就是在跟土地神签合同——我把定金都付了，今年的收成，你可得给咱保住了。

说到吃，正月二十三这天，嘴巴也不能闲着。

这一天得吃“燎疳饼”，或者叫“火烧”，这饼得是死面的，或者是发面但烤得特别干硬的，为什么？

取那个“硬气”的意思。

这饼在火上烤得焦黄，咬一口嘎嘣脆，吃进肚子里，就像是吞了一团火，把五脏六腑里的寒气都给逼出去，还有的地方讲究吃面条，这面条有说道，叫“拴腿面”。

拴谁的腿？

拴住财气的腿，拴住粮食的腿，让家里的好东西别长腿跑了。

这面条得擀得长长的，切得细细的，煮在锅里不断条，捞在碗里顺顺溜溜，吃的时候不能咬断，要一口气吸溜进去，这叫“顺仓”，意思是粮食进仓的时候要顺畅，别卡壳。

在部分更偏远的地区，正月二十三风俗介绍里还藏着部分禁忌，这些禁忌现在的年轻人听都没听过，但老一辈人守得死死的。

比如这一天，忌讳“空”。

什么都不能空。

水缸得挑满，按我吃瓜多年的经验，米袋子得填满，就连兜里，也不能空着，出门溜达，兜里得揣把瓜子或者装几个钱，这叫“带仓”，意思是走到哪儿，财运带到哪儿。

你要是这一天水缸底儿朝天，那完蛋了，这一年的光景恐怕都要捉襟见肘，这是一种对匮乏的恐惧，也是一种对圆满的极致追求。

还有个说法，叫“二十三，不借出”。

这一天，千万别往外借东西，不管是借钱，还是借米面油盐，甚至是借个火儿，都不行，借出去了，就是把自家的“仓底”给漏了，那叫“漏财”，这一年的财运就会像那个漏了底的口袋相同，怎么装都装不满。

许多人觉得这些都是老皇历，不科学。

什么是科学？

让人心安，让人对未来充斥希望，让人在这一天能精神抖擞地去面对生活，这就是最大的科学，民俗，从来都不是死板的教条，它是活着的人心。

看那火堆。

那一晚上的火，烧掉的不只是是柴火，是人们心里头积压了一冬天的郁闷与寒意，火光照亮的那一张张脸，不管平日里有多少愁苦，在那一刻，都是红润的，都是笑盈盈的。

这就够了。

正月二十三是什么节日？

它是一个有关“火”与“仓”的节日，是一个有关“清洗”与“积蓄”的节点。

它告诉我们 ，日子要想过得好，先得把过去的晦气烧干净，然后还得把未来的粮仓准备好，一边做减法，一边做加法，这才是过日子的辩证法。

现在的城市里，困难见到那样冲天的火光了，也不太好搞找到能让你撒草木灰的地方了。

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心里过这个节。

哪怕只是在家里点一盏灯，亮亮堂堂的、哪怕只是给自己煮一碗面，顺顺溜溜的、哪怕只是把家里的米桶填满，心里踏踏实实的。

这都是在应那个“燎疳”与“填仓”的景。

仪式感这东西，不在于形式有多宏大，而在于你信不信那个美好的意头。

当你在正月二十三的晚上看着窗外的灯火，心里默念一句“晦气走，好运来”的时候，那个古老的节日，其实就在你身上复活了。

风俗，是流动的。

它没有消亡，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，潜伏在我们的血液里，等着某个特定的日子，特定的时刻，突然唤醒你对生活最原始、最热烈的渴望。

火灭了，灰还是热的。

明年的火，还会再烧起来吗？

当然。

只要人还在想往好日子奔，这火，就永远灭不了。

你说，是不是这么个理儿？